只见此人剃着整齐的月代头,身材不胖不瘦,相貌平平。
不过,他那两条厚密、粗重的眉毛,以及炯炯有神的双目,倒是很引人注目。
尤其是他的眼睛,乃“双目如电”一词的最佳注解,看上去不怒而自威。
他并非旁人,正是连桂小五郎也要敬上几分的宫部鼎藏!
宫部鼎藏——生于文政三年(1820),原为熊本藩的山鹿流兵学讲师,乃三条实美的亲信。
他的目光在房内转了一圈,最终定格在桂小五郎身上,不咸不淡地送上问候:
“桂君,好久不见了。”
桂小五郎微微欠身,不卑不亢地说道:
“宫部先生,久疏问候,敢问贵体安康否?”
“嗯,没啥大碍,只是有些上年纪了,所以腿脚不似以前那般灵活了。”
他一边说,一边坐到桂小五郎的身边,二人抵膝相坐。
这个时候,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响亮的喊声:
“诸位客官!我们来送酒水了!”
坐在房门旁的武士回应道:
“进来吧!”
伴随着一声“好咧”,房门又启,池田屋的手代们鱼贯而入——退之助亦在其列。
手代们捧着一只只酒盘,盘上盛满刚温好的酒水,小心翼翼地踮着足尖,轻手轻脚地走入房内。
房内的客人们全是武士,他们都已遵照武家礼节,解下腰间的佩刀,搁置在右身侧的地上。
满地的佩刀……一旦不慎踩到或踢到这群武士老爷的佩刀,那可不是闹着玩的,只怕会有血光之灾!
因此,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,手代们不得不全神贯注,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。
对于身为专业忍者的山崎烝来说,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。
他一边灵巧地躲开地上的刀剑、送上酒水,一边不动声色地转动视线,观察四周,寻找桂小五郎等重要人物的身影。
不一会儿,他就发现了主座上的桂小五郎,以及大高又次郎、北添佶摩等颇具名气的尊攘志士。
——哪一个是宫部鼎藏?
相比起画像满天飞的桂小五郎,常在暗地里活动、鲜少走到台前的宫部鼎藏的相貌很神秘。
截至目前为止,幕府尚未绘制出他的精确画像。
正当山崎烝暗自犯愁的这个时候,某人为他献上“助攻”:
“宫部老师,请将佩刀放这儿来吧,免得被踩到了。”
说话之人是一位小年轻,至多不过十七、八岁。
他本是一片好心。
然而……他话音刚落,一束束凌厉、凶狠的视线就向他割来!
山崎烝顿时斜过眼珠,看向坐在桂小五郎身旁的那位中年人。
——他就是宫部鼎藏啊……!
他心中窃喜,表面若无其事,装作没有听见方才的对话。
在牢牢记住宫部鼎藏的长相后,他与其他手代麻利地递完酒水,接着徐徐退出房间。
他们前脚刚走,后脚房内就爆发了严厉的责问。
“你这混账,怎能在外人面前随便提起宫部老师的名字呢?!”
刚刚那位小年轻满面愧色地低下头:
“十、十分抱歉!是我愚莽了!”
小年轻成了众矢之的。
幸而宫部鼎藏出声解围道:
“好了,只不过是一点小疏忽,毋需挂怀,日后多多注意便是。”
既然宫部鼎藏都这么说了,众人也只能作罢,不再追究小年轻的过错。
宫部鼎藏看了眼膝前的酒水,然后又看了看在座的诸位。
少顷,他的目光落到桂小五郎身旁的“礼帽武士”身上。
“桂君,这位是?”
“宫部先生,他是我的保镖。”
宫部鼎藏扬了下眉,换上讶异的语气:
“保镖?桂先生,你竟然会聘请保镖,真是稀奇啊。”
据宫部鼎藏所知,桂小五郎此前从不聘请保镖来保护自己。
桂小五郎苦笑一声:
“他是……我的某位‘朋友’硬塞给我的,说是京都当前危机四伏,带上他能安全不少。”
不知怎的,当说到“朋友”这一字眼的时候,桂小五郎颊间多出一抹怪异的神色。
宫部鼎藏面露“原来如此”的表情,转头看向“礼帽武士”,上下打量了几遍后,问道:
“敢问足下的名字是?”
“礼帽武士”弯起嘴角,抬起手来,装模做样地压了压头顶的礼帽。
“我没有可以向你们报出的名字,你们直接叫我‘般若’即可。”
房内氛围顿时一僵……
宫部鼎藏在现场绝大多数的心中,有着无比崇高的地位。
宫部老师正问你问题呢,你装腔作势也就罢了,居然连一个正经的名字都不肯报上!
在座诸位本就很讨厌这个穿戴西洋服饰的家伙,现在他们更加厌恶此人了。
为了缓和气氛,桂小五郎不得不一脸无奈地解释道:
“非常抱歉,他不识礼数,还请见谅。”
刚刚那位与“礼帽武士”……即与般若起冲突的“雄壮武士”,发出几声露骨的冷笑,瓮声瓮气地嘲讽道:
“哼!藏头遮尾,你连一个可以示人的名字都没有吗?”
般若并不惯着对方,直接回击道:
“我只是懒得跟你们这群酒囊饭袋报上本名而已。”
酒囊饭袋——这一称谓犹如一块坠入湖面的巨石,顿时惊起千层浪!
转瞬间,一束束蕴藏怒意的目光,径直刺向般若。
“你说什么?!”
“雄壮武士”腾地站起,其眼中的怒火几欲喷出。
般若不慌不忙地盘着双腿,支起右臂,撑住下巴:
“嗯?难道我有说错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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