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水娘收到信的时候,差点笑出声来,平庸的人,做什么都很平庸,还见不得别人好,她儿子就是天之骄子,谁都别想挡着他。
“对不起,小轩轩,都是娘不好,以前总教你不要跟人争,不要跟人抢,害的你委曲求全,什么好东西都没有!”
小谢摇摇头,他没有什么大志向,根本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,学文学武还是学其他,都可以,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,他能陪在娘和妹妹的身边。
回到家,果然,一听说什么十阳天才,正房又开始耍小性子了,说这天琢太麻烦,要找一块等身大琥珀,贵的要命,家里哪里有这个闲钱……
谢流水一言不发地打开一个箱子,里头是白花花的银钱。
流水娘有点怕,问他从哪来的这么多钱,小谢说自己武功好,经常用轻功帮人送东西,多年攒的。
“你武功好,没……没去干什么坏事吧,不许去知道吗?脏钱我们不能赚。”
“好的,娘。”
小谢本想把这钱拿来给娘买首饰,剩下的留给妹妹作嫁妆,娘不肯,直接拿去买琥珀,自己花自己的钱,正房也挑不出毛病,只好不管了。
流水娘很高兴,这回终于没人来妨碍她儿子了,这孩子如此优秀,本就该众星捧月地活着,却跟着她受尽了委屈。
刚出生的时候,丈夫本来答应她,给小谢取个好名。大儿子叫谢鸿志,二儿子叫谢鸿宇,小谢也带个鸿字好了,谁知正房死都不肯,扬言要是敢取这样的名,她就一头撞死在谢家祠堂。
流水娘才不稀罕什么鸿字辈,准备直接叫谢轩好了,正房又不依,说野孩子不配叫什么正经名儿,闹得无法,婆婆随手一指,指了外头一条小溪,叫谢流水吧。
四年一度的生日,也不受重视,别人随便拿个木球来忽悠他,小谢没见过世面,把那榆木疙瘩当宝贝,揣在怀里……
“娘,琥珀买来了。”
流水娘欣慰地点头,谢小妹比她哥哥还兴致勃勃,好奇地东瞧西看,黄澄澄的一大块,可好看了。
“别看了,以后留给你作嫁妆吧,这么重的礼,以后你婆家就不敢轻视你。”
“哼,我才不要呢。”她朝哥哥努努嘴,羞得跑掉了。
下山前,师傅已将他全身的穴位都封死了,万事俱备,谢流水将四肢套进玄铁锁,爬进挖空的琥珀里。
“娘,合上吧。”
流水娘把另一半琥珀盖上去,用蜡封好。谢妹妹躲在后头,掰着手指头数,哥哥要在里头呆三天,三十六个时辰之后,她才能见到哥哥。
好久喔,哥哥快点出来陪她玩……
谢爹也来帮忙,按照那师傅所言,再把琥珀小谢封进凿空的石头里,与外界彻底隔绝,不受打扰。表面只留了一个小洞,万一谢流水闭息岔气,不至于真的窒息。
从外边看,这就是一块普通石头,除了谢家人谁也不知内里乾坤。他们把谢石头放到院落里,露天裸地,汲取日月精华。
谢流水开始了天琢。
第一天、第二天,他闭息沉睡,真气自行周转,十分顺利,最后一天……
谢流水打了个水漂,打断无用的回忆,他站起来,看那片石头噗通噗通,连贯而过,最后沉落于水。
他在等一把刀。
一把新的、趁手的,杀人宝刀。
远处,湖面,一艘无人的小船渐渐漂来……
湖水接天,在更遥远的地方,楚行云独自一人走在临水城的街上。
他告别张宗师时,已是午后,秋老虎的太阳在天空上盯着他看,白光炽烈,晴空万里。
下场雨就好了。
楚行云往前迈步,怀念起阳春三月、杏花微雨,那时他刚跟谢流水灵魂同体,他在前面大步走,谢小魂在后面紧紧跟着他,叽叽哇哇,吵得要命,可惹人嫌了。
沾衣欲湿杏花雨,吹面不寒杨柳风,明年春天,临水城也依然是杏花烂漫,那时,谢流水还会在吗?
游人如织,无数过客从楚行云身边擦肩而过,没有人能给他答案,人海茫茫,道阻且长。
楚行云再次走进了局中茶楼,他另一面出来时,谢流水带他来过这。
“来一壶三听雨茶。”
“好嘞,客官!”店小二甩着汗巾过来,走的近时,忽然压低嗓音,问了句黑话:
“三听雨来客舟中。”
楚行云学着小谢的模样,答:“江上断雁叫西风。”
“您楼上请!”
楚行云蒙了面,稳当地坐下来。
最开始时,谢流水还是臭名昭著的采花贼,他俩在花田里打了一架,谁知那夜月光太好,灵魂同体了。
彼时他们都急于脱身,解开一体双魂,谢流水提议他舞剑试试,说是曾有个负心汉,妻子化作怨鬼法附到他身上,折磨他,他娘成天哭泣,路过的侠客就以剑气破鬼气,帮了这位母亲。
那时,谢流水是这样说的:
“楚侠客,你听过玄鬼妻的故事吗?在我家乡那流传挺广的。”
家乡……
茶来了。
楚行云从茶壶里取出问骨,雪白的一片,他一笔一划,在上面刻道:
玄鬼妻。
茶被小二送走,等待有心人的解答。
楚行云静静地等,等到天色泛黄,日暮西山,茶送回来了。
上头有两个字:
狄山。
这茶泡的太久,黄的发红了,像掺了血。
秋高气爽,赵斌一个人在城里游荡。
他平安从秘境带人回来,在赵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敬与赏识,很快又要升个职位。他坐在小酒馆吃着小菜,窗外能看到赵府拔起的楼宇,还有远远的海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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